著名華人哲學家、作家、政論家梁燕城博士娓娓道來。梁博士13年前成立文化更新研究中心,旨要「重建中國人的骨氣與靈魂」。
儒家文化需要去掉階層觀念
梁:當前中國儒家文化裏面需要去掉傳統的階層觀念。階層裏面,有些人是上等的,有些人是下等的。有些人是有知識的,士大夫裏面有好像我已經成功的傲慢。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定了人人平等,但有錢有權有地位的人對下人隨便看待,沒有一種尊重,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民工也需要尊嚴
在廣東飲茶的時候,進去一個房間,服侍的人是一個農村人,面部沒有一點表情,叫他做什麽就做什麽。但是我問候一下他「你從哪里來,讀完初中了?」我忽然間發現,他臉上有了笑容,因為感到你把他當作人看。我感覺很多沒有錢,沒有學問的人被當成下人。
我到上海,去看民工。中國有一億五千萬的民工,帶了兩三千萬孩子,在上海、廣州,他們沒有戶口,公立学校不接收他們,民工只好自己開支建學校,但學校條件很差。要去理解這些貧困人口的需要。在上海一些美麗的大廈,有娛樂城、夜總會,對面是貧民區。每天黃昏總有很多打扮漂亮的人過馬路到對面大廈上班,早晨才回家。很多人初中畢業之後就沒有前途了,城裏沒有民工高中,讀書好的或者回去農村繼續讀高中,但是回家她們沒有父母在身邊,要獨自面對發育的危機。不回去的就城裏打工,但是能夠幹什麽?初中畢業只能做幾百塊的工作。有人就誘惑少女們,做陪人喝酒和唱歌的三陪女郎,一個晚上可以賺其他工作一個月的工資。所以她們爲了錢做這樣的工作,但是他們的尊嚴受到很大的傷害。
民工因愛而感動
我理解這個情況,我們與上海大學進行一個合作去理解民工的情況。我在上海去看一個剛進初中的民工的女孩子。她讀書很好,樣子清秀。她帶我去他的家,是在一個修車場二樓,可以放一張床一個桌子,都睡在一起。爸爸睡在餐館。這女孩子的媽媽病了,爸爸一個人工作。她讀書很好,哥哥在鄉裏讀高中,兩人都拿第一名的。爸爸說他只念到小學3年級,不希望孩子也作勞工,所以白天修車,晚上去餐館,非常辛苦賺錢供他們讀書,非常辛苦。哥哥希望可以讀進北大,但是大家都知道如果考上的話,每年需要學費1萬多,民工學費現在大約1500塊一個學期,妹妹已經打算犧牲,如果哥哥考上,她就去工作。看到這個矮矮的女孩子,營養不夠發育不好,我想她將來會不會也打扮得很漂亮,晚上到對面馬路上富人區去上班。想到這裏我心裏很不安,告訴他們,不用擔心若哥哥考上大學我們一定會幫助哥哥交學費,妹妹不需要去工作。他們一家人的眼淚在眼眶裏面滾動。當我離開的時候,我給他們100塊,獎勵孩子讀書。他們一家都哭了,當然100塊對窮人來説不是很少的錢,但是他們哭不是因爲錢,而是感到有人關心他,有人看他有尊嚴,有人愛他們。
基督教導作在最小的弟兄身上
所以階層的社會在中國是很明顯,我們基督徒一個學習就是看人真的平等,在上帝眼中,那個窮人是很寶貴的。基督教導我們把一切做在一個小的兄弟身上,就是做在耶穌基督的身上,餓的時候給他吃,渴的時候給他喝,赤身露體的時候給他穿,沒住的時候給他住。最簡單給人生存下去的這種服侍,如果做在任何最普通、最被人看不起、最卑微的人的身上,就是做在基督的身上。這點對基督徒生命的改造非常重要。
當我一開始教授的時候,我自己跑到窮的地方,去幫會,去吸毒的地方,了解他們。後來我擔當了一福音戒毒機構的董事。那時候我約28歲,讓我對他們很理解了,在基督教裏面學習服侍社會地位比我低的人——在上帝國裏是一樣的人。我又學習不講高言大志的學問,學習躺在地上跟吸毒的人聊天,學習黑社會的那種文化,講話很粗地跟他們談,讓他們知道我很愛他們。這是我在基督裏學習到的。
我是讀儒家哲學的,儒家教我們看每個人都是聖人,每個人有尊嚴、有價值。說是這麽說,但我發現儒家形態的還是士大夫的形態,還是自然覺得自己是知識分子是高的,我要多讀書,研究更多,學問更多。很少有到貧困地方去跟他們(窮人)在一起。所以這一點呢,儒家道理是如此,但是做出來的社會變成另外一個社會,是有階層的、不平等的社會。這一點我覺得需要改造,應該看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與我一樣,都是寶貴的。在儒家中大家都可以成爲聖人,但在基督教看我們都是罪人,所以我不比他好。成爲聖人是未來的事情,在未來可以更好,但是現在大家都不足。由於我同樣不足,所以我的社會地位不等於什麽,讓讓我們學會耶穌一樣無條件地服侍人的愛。這是我認爲當前中國文化需要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