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翹首望浮雲 雲飛不著痕 欲問昨日雲 悠悠寂無聲
我非常欣賞作者寫他的故鄉,寫他的父母,寫他的時代、逃亡……等文。今將讀後所難忘的幾個鮮明的印像分述於後:
(一)超文化的唐吉訶德 書中的故事,大部份發生在抗日戰爭的初期。那時,全國上下,甚至淪陷區的百姓,也都人心思漢,大家同仇敵愾。作者敘述他的六舅,在他家鄉組織游擊隊,自命為「大隊長」。書中說:
六舅有一條腿伸不直,經常騎驢代步。……六舅打遊擊,笑話不少。有一次,他們行軍大夥兒走著、走著,回頭一看,他們的頭頭不見了,只見空蕩蕩的驢子心不在焉的跟在後面。平時六舅上下坐騎,必須有人攙扶,斷無中途下馬之理,不用說是從驢背上掉下來了。大家急忙回頭尋找,見他躺在新耕的農田裡,頭枕大塊坷垃對天抽煙呢!
作者以這一段並不是轟轟烈烈大事,把他六舅的「唐吉訶德精神」可說描寫得淋漓盡致!
最後一章「母親的信仰」其中記載: 日軍責成保安大隊「清鄉」,保安大隊出動抓人,抓人總要有個理由。日本人來了,你為什麼逃?莫非是抗日軍?你為什麼不逃?莫非留下做間諜?都抓回來,有一個人挨了五花大綁,因為他家裡有一本聖經。 ……遇到這等事,信衆就在教堂裡哀告上帝,單單哀告還是不夠的,母親就回到家裡發呆。
……我母親走的也是一步險棋,……母親跟他(筆者按,指系偽大隊長的乾兒子)一談。他居然大為興奮。他說:「你們等著。」起身就走,聚會未散,他就把那個半百老漢帶回來。這老漢有幾處皮肉瘀血,走路帶點兒跛,此外能吃能喝,能說能笑,大家又是唱詩又是禱告。
從這一件營救會友脫離日軍殘暴的惡勢力的奇跡,可知他母親的勇氣。是一位實踐基督愛心好信徒。可惜教會中那樣的信徒太少了。在當日的蘭陵教會,恐怕也只有他母親一人而已。
他的母親對會友都有那麼真實的愛心,何況對自己的兒子呢?作者為了求學,要離家遠行,書中記載:
這時母親淚流滿面,但是說出來的話清楚明白。……然後,父親要母親交代我幾句話,母親才擦乾眼淚,教我在外面勤讀新約。 ……千叮萬囑看著我喝了稀飯,逼著我吃了包子,母親為我作了禱告。 父親說:「你走吧,不要回頭看。」
我一口氣走了五裡路才回頭,已經看不見蘭陵。
作者與父母離別的那一幕就這樣戲劇性的結束了。這本書是作家王鼎鈞的自述,全書三百五十九頁,是一九九二年出版。當我讀完了這本書,無意中在十三頻電視台,看到查理•羅斯先生(CHARLES ROSE)訪問《紐約時報》的專欄作家,也是美國普利滋獎的得主奎琳女士(ANNA QUINDLEN)。
「你為《紐約時報》所寫的專欄,有什麼要素能使人百讀不膩呢?」 綜合奎琳女士所回答的,有下列三點:
(一)《紐約時報》有足夠的創造性(當然她的專欄也不例外)。 (二)是以誠實的心寫作來的(這一點她自述受她母親的影響很大)。 (三)讀者閱讀後,受到感染並得著益處。(她認為作品不但要有內容,而且作家要有誠實的心)。
我回想《昨天的雲》這本書,也是屬於這一類的傑作。王鼎鈞先生自從他的處女作出版至今,已經出版了三十多本著作,廣受讀者的歡迎。這豈不是具有這些條件最清楚的一個證明麼?
一本成功的創作,無論中外恐怕都不能缺少這三個條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