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竄改的空間 廖長仁 2012年3月5日星期一 上午9:15 意大利哲學家克羅齊 (Benedetto Croce) 有一句話:「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即是說,過去的歷史其實都是今個世代的歷史,或者至少是當代歷史的一部份。 什麼意思呢?講到「歷史」,並不只是指一堆已經發生了的靜態的資料(例如說我今早7時32分擦牙),更涉及歷史事件的來龍去脈,對後世的影響,以至我們今天是如何理解那件歷史事件。這就是所謂詮釋歷史的過程。例如歐洲人發現新大陸,究竟是一個英雄式的冒險故事,還是對美洲土著帶來災難的悲慘故事呢?就視乎今日我們的社會如果理解該段歷史。 但今日哪一個詮釋、理解跑出,就視乎今日的不同權力勢力哪一方夠牙力。 不要以為這只是「牙較戰」,而是以哪一種詮釋去理解歷史,倒過來反映著今日的社會狀況。所以英國小說家 George Orwell 說:「誰能控制過去,就能控制將來;而誰能控制現在,就能控制過去。」 有不少政客都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千方百計都想令人家認同他們對某些歷史事件的理解。其中一個最經典兼做得核突的例子,莫過於日本對二次大戰的態度。 最近一個例子,乃南京市姐妹城市日本名古屋的市長河村隆本月20日,跟到訪的南京市委委員會談時,講了一段關於其父的小故事。話說在二次大戰停戰時,他父親正好在南京,當時南京事件過後才八年,但南京人對日軍的表現親切,若曾發生過大屠殺就讓人無法理解,故此他的結論是「沒有南京大屠殺事件」。 河村隆的言論當然引起中國官民極大的反應,不過即使南京市宣布暫時中止與名古屋的官方往來,河村隆亦拒絕收回言論。 說河村隆荒謬的言論只是最近的一個例子,事關這類言論不時都會在日本高官的口中吐出。明顯的如幾年前前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否認慰安婦的史實;甚至有40幾個日本國會議員,要求中國將各地的抗日戰爭紀念館中的「不合理照片」拆除。這些他們所謂「不合理照片」主要是有關日軍在二次大戰期間的惡行。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多年來都有否定南京大屠殺的言論,今次亦力挺河村隆,指「河村市長的說法是正確的,我不認為(在南京發生的)是大屠殺。」 在二次大戰期間,日本向鄰國發動侵略,對鄰國人民造成巨大傷害。但一直以來,日本的當權者都極力運用權力和影響力,粗暴地要人家認同他們對二次大戰這段歷史的詮釋。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一直都執著於自己仍有詮釋二次大戰歷史的權力空間。 由於二戰後,冷戰格局令美國非常重視日本在亞洲地區的戰略地位,故此對日本這戰敗的侵略國愛護有加,不少戰犯獲輕判,甚至轉過頭又做了高官。在這種背景下,日本國內的強硬鷹派右翼思想一直無根除,而且代代相傳。據統計,1927年至1937年期間,日本的右翼團體共有634個。到2000年,日本警方統計,右翼團體已發展到900個。而且不少這類團體都跟大財團走得好近。例如5年前,日本重新修訂歷史教科書委員會企圖將「南京大屠殺」、「軍妓慰安婦」、「七三一細菌部隊罪行」等全部從中、小學歷史教科書中刪除,在那次爭議中表明支持刪改的人士裡,不乏大公司大企業的頭頭。在編撰會的網頁上表明支技竄改教科書立場的重量級企業包括三菱重工、住友生命、東京三菱銀行、大成建設、味之素等。 今次河村隆在一個官方活動上的荒謬言論,直接影響到兩國關係,但日本右翼媒體《產經新聞》卻大力護航,指河村隆的「發言極其穩妥」,再順勢指責中方在歷史問題上「強詞奪理」的態度「由來已久」。 在日本國內這樣的背景下,政客發表與事實並良知不符的言論,不但不會被選民懲罰,甚至可以吸引右翼選民的票,政客既有空間更有動機去按自己的偏見去詮釋二次大戰的歷史。 而在國外,除了中國,或者間中加上其他東南亞國家會有反應外,仍然主導國際大勢的西方國家基本上是無動於衷。如果德國有位市長在國際官式活動中,揚言在二戰期間根本無猶太人被屠殺,所謂集中營只是以色列強詞奪理的說法,有關言論肯定成為各西方媒體的頭條新聞,甚至會有幾個國家元首出來厲聲指責。但日本高官否認戰爭罪行,則是連報屁股也沾不上的花邊。無他,直至現在,無論西方國家如何渴望拉攏中國,都不過是功利性的靠近,不會視中國為自己友,所以所謂的國際公義掉落咸水海的機會比掉落中國的頭上更高一點。 從這個角度去理解,就明白到在未來的一段日子大家大概仍會見到日本政客自以為是、埋沒良知的嘴臉。如果不欲見到有一天這些荒謬的觀點取得詮釋歷史的主導權,認識歷史、尊重人權的人士就必需繼續發聲,直至日本政府明白,原來有些歷史的大是大非,只能面對,沒有任意詮釋、肆意竄改的空間。 ******* 作者:廖長仁,土生土長於香港,現居溫哥華,任歌鄰基督教會傳道人。 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