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博士先展示个人生活事件中的压力程度排行,首四位事件包括丧偶(100度)、离婚(73度)、分居(65度)和亲人去世(63度),这些均与家庭息息相关。她指出,家庭出现危机可能导致整个家庭破碎,但并非所有危机都必然转化为创伤,影响程度亦因人而异,且视乎家庭成员关系的深浅。
受压力事件影响的不仅是情绪,还可能引发信仰危机。有案主先后失去父亲、儿子和丈夫,在极度的悲痛中质疑上帝为何容许这些事情发生。
刘博士提到,创伤所引发的悲伤情绪是一种正常反应,但有些人无法有效处理强烈的失落感,从而形成"创伤性悲伤"(traumatic grief),这阻碍了他们重新开始正常生活的能力。
每个人感受悲伤的程度和持续时间都不同,有些人可能会长期哀悼,失去生活方向,情绪调节变得困难,容忍力降低,容易发怒,这使得身边的人难以相处,并可能影响家庭关系,甚至导致婚姻破裂。她引例,2014年南韩海难,船上一群年轻的毕业生葬于大海,父母面对失去儿子突然失去了方向,也好像在大海中浮沉。2008年四川大地震发生后十年,有心理学家研究发现,夫妇因失去儿女产生后遗症,对人际关系没有安全感,而且难以与人沟通,导致不少婚姻破裂。
"悲伤"作为生命转化的契机
刘博士引基督教思想家鲁益师(C.S. Lewis)的话:"悲伤并非病理状态,而是生命转化的契机,是心灵重建的历程。"指出信仰能为悲伤者提供转化的力量,并以圣经中的拿俄米为典范。拿俄米历经家乡饥荒、被迫迁徙、丧夫失子等接连打击,从备受尊敬的妇人沦为社会底层的寡妇。支撑她继续前行的关键力量,正是来自媳妇路得不离不弃的陪伴与接纳。
她特别强调,这种陪伴并非旨在消除痛苦,而是帮助当事人真实地面对悲伤,理解"失去"是人生不可避免的经历;其次是建立新的生活视角:"虽然生命总有缺憾,仍要追求生命的整全;即使失去所有,仍要持守盼望";最终实现心态转变,停止自视为受害者,转而审视自身处境,发挥个人影响力,既照顾所爱之人,也为自己和后代开创更美好的未来。
在辅导实务方面,刘博士指出传统"尽快走出阴影"的哀伤辅导模式已显不足。现代辅导需要正视当事人的信仰困惑,特别是那些与上帝角力的灵魂呐喊:"为什么偏偏是我?"这种信仰层面的挣扎往往才是悲伤者最需要被聆听和理解的心声。
安静陪伴胜于提供答案
她又提醒在教会中陪伴悲伤者时,牧者与弟兄姊妹需谨记:真正的同行是"同理心"而非"同情心"。她解释,"同情心"往往隐含自上而下的怜悯,容易将自身观点投射于对方,无形中拉开彼此距离。相反,"同理心"则需经历"一入一出"的过程——先切身感受对方的处境,再跳脱出来思考"此刻什么对他才最有益?"心理辅导如同医者诊病,唯有深入理解当事人的状态与需求,方能给予适切回应。
然而,人生许多困境本无明确答案。当苦难的原因超越我们的理解时,与其急于解释,不如学习"沉默的同理心",承认世界的不确定与混乱,接纳"理想幻灭"的真实,并以静默相伴。刘博士特别提醒:"哀伤不是疾病,同行者的角色也非医治。"我们的责任不是为对方解释原因,无须提供解答,只需安静陪伴。
刘博士指出,"陪伴"是上帝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它创造一个安全的空间,让我们在生命的短暂与虚空中,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人生充满未知,许多事我们无法预备,但在陪伴的过程中,我们得以整理自己的思绪,思考:"我是只看到世界的不公与愤怒,还是仍能察觉身边的关爱与恩典?"
她认为这样的觉醒使我们明白:世界并非全然黑暗,而我们所信的神,也并非仅仅是"趋吉避凶、有求必应"的神明。相反,正是在苦难中,我们更深刻地经历祂的同在,看见祂在我们生命中的工作。因此,无论面对何种挑战,刘博士鼓励大家紧记:"上主在我的苦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