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 "在耶和华眼中,看圣民之死极其宝贵。"诗116: 15 "人子得荣耀的时候到了。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十二23, 24) "挽歌与赞美诗"是岛子应邀在本届崇基基督教文化节展出其圣水墨作品的主题。有同事提醒我挽歌的写法错了,繁体应该是挽,简体才是挽,可能是岛子原来的简体没有完全转换成繁体。我说:没有错。挽是牵引灵车,行在前面,为灵车引路的车。而挽是扶灵,挽歌是扶灵时咏叹永诀,哀伤惜别的歌。失去亲人挚友,甚至失去家国,我们都会以诗章抒发哀伤,圣经就有耶利米哀歌。有时我们立碑来纪念失去的亲人,不少国家都建有纪念碑,纪念在巨大灾难中离世的人,日本广岛原炸纪念碑、纽约世贸原址(Ground Zero) 911纪念碑,刻上遇难者的名字;这些纪念碑是无声的挽歌,不单纪念离世的人,也铭志发生过的事情,从中得著教训。 但失去至亲,也不一定有机会为他们唱挽歌和立碑。天安门的母亲至今还不能公开哀悼失去的儿女,为四川汶川地震收集死者名字的维权人士,长期被监控,甚至下在狱中。钱理群(北大教授)写的"拒绝遗忘—1957年学研究笔记"就是为反右运动和三年大饥荒死去的千万同胞唱挽歌,拒绝遗忘。在该书书背写上:"反右运动和三年大饥荒,文化大革命、六四,一起成了被强制遗忘四大禁区。巴金先生提出建立〈文革博物馆〉,如果真要吸取历史教训,打开历史死结,应该建立四大博物馆……而反右运动研究是一个开结、解扣的关节点,因为历史正是从这里开始的。……本书是这一代人留给后人的一份『遗言』:请记住这一切!而且这几乎是当下中国唯一能做的事了。" 岛子解释的圣水墨画"挽歌与赞美诗"主题时,就题到一幅纪念林昭的画,推誉她为中国基督教之圣女;无独有偶,多年前也是崇基基督教文化节的特邀讲员余杰弟兄,也在讲道中提到在林昭。林昭是谁?为何内地的信徒都以她为表率,推崇她是圣女、殉道士? 林昭1954年以江苏省第一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并为校刊及《北大诗刊》编辑。1957年在北大张元勋响应中共中央的鸣放号召,贴出大字报引发大辩论,被诬为右倾反革命煽动。林昭公开反对那些上纲上线的批评,为张元勋等人辩护连坐狱中,但她坚持真理,不肯就范,被残酷对待,最后遭枪决,终年三十六岁。当整个民族几乎都陷入盲从、迷信和狂热的时代,她没有停止独立思考,反对毛泽东的错误和指出他的危险。她以血为墨,以白床单为纸,写下了大量的血书。她流自己的血,却以悲悯之心对那些亲手残害她的人对他们说:"作为基督徒,我的生命属于我的上帝—-我的信仰。……在接触你们最最阴暗、最最可怕、最最血腥……罪恶核心的过程中,我仍然察见到,还不完全忽略你们身上偶然有机会显露出的人性的闪光,从而察见到你们心灵深处,还多少保有未尽泯灭的人性,在那个时候,我更加悲痛地哭了!" 唱挽歌不单拒绝遗忘,拒绝从时间中消失;唱挽歌也是拒绝信仰从空间中隐蔽,让信仰走向公共空间,敢于面对不公义的势力。公开哀悼唱挽歌是对离世者的怀念和尊重,当死者的死和暴政有关时,唱挽歌就是对不公义的政权的一种控诉,令当权者感到不安。有人说信仰是个人的,属于私人的领域,反对和公共事务或政治连在一起。也有人说:我支持某特首参选人,因为在祈祷中上主感动我。但当我们让信仰进入公共空间时,我们就不能单以个人的感动去考量了,我们应该以参选人的品格、能力、政纲在公共空间作理性讨论,因为选特首不是个人的事,是公众的事,是政治的选择。 不错,信仰是个人的,对上帝的信仰他人不能越俎代庖,上帝祇有儿子,没有孙子,你爸爸信主不等于你也信主,每一个人都要面对上帝,其他人不能替代你,犹如每一个人单独面对死亡,没有人可以替代。在上帝和死亡面前,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但个人的信仰不等于私人的信仰。到上帝面前凭信心,用信心接受白白的恩典,信心是个人的,但因著感激上帝的救赎大恩,我们到人面前就显出爱心,爱心使我们的信心活泼奋进,爱心是关怀众人的利益,所以信仰是个人,又是公共的。 其实我们每次崇拜诵念使徒信经,就表明信仰的公共性:"……我信耶稣基督,上帝的独生子;因圣灵感孕,由童女玛利亚所生,在本丢彼拉多现手下遇难,被钉于十字架……。"波希米亚(捷克)的信徒对信经出现彼拉多,每主日认信时提他的名字很不开心,认为他是切头切尾的机会主义政客,把罗马帝国引以为荣的法律正义放在一旁,屈从民粹,宁可释放大盗巴拉巴也不释放耶稣,还公开洗手表明这事与他无关,割切和犹太人领袖们的关系,把耶稣钉在十架。信经提及彼拉多,表明耶稣怛然面对俗世政权,面对巡抚彼拉多–罗马帝国在巴勒斯坦的代理人。 彼拉多审问耶稣:"你不对我说话吗?你岂不知道我有权柄释放你,也有权柄把你钉十架吗?耶稣回答说:若不是从上头赐给你的,你就毫无权柄办我。"(约十九10, 11) 耶稣肯定彼拉多的俗世权柄,但又同时把这俗世权柄相对化。凡权柄都来自上帝,参与政治,就是回应上主的召命,作上主的工作。肯定俗世权柄,就不会陷在无政府主义、虚无主义中;把俗世权柄相对化,同时也不会陷在国家至上的极权主义中。信经提到在彼拉多手下遇难,不单指出信仰具历史性,也有公共性,这是道成肉身的信仰,走在时间中,显在空间里。 教会群体应争取参与建构公民社会,福音信仰若不深入公共空间,不植入公共价值,便会与生活脱节,任由扭曲人性的价值继续扭人性。当信仰远离公共论坛,当公共空间充斥著俗世的思想,自我主义、消费主义成为理所当然,顾客就成为上帝;狭隘的群族主义,排外的蝗虫论随之而起。"当彼岸的光微弱黯淡,此岸的黑暗就被奉为无限光明了"。基督徒要为所居住的城市守望,履行公民责任。柏拉图早就说过:良善的人若对政治冷漠,就要给比自己差的人管治,作为惩罚。(The penalty that good men pay for not being interested in politics is to be governed by men worse than themselves.) 挽歌怎样逆转为赞美诗呢?挽歌哀恸人世间的苦痛,但地上的挽歌怎能逆转为天上的赞美呢?挽歌能逆转为赞美诗,因为基督为我们献上了挽回祭。今天福音经课:"人子得荣耀的时候到了。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十二23, 24) 基督为我们的罪死了,他吸纳所有的诅咒和仇恨,并为迫害自己的人祈祷:"父阿!赦免他们; 因为他们所做的, 他们不晓得。"(路23: 34)使我们与神和好,也彼此和好。没有挽回祭,挽歌便停留在悲情、控诉、仇恨中。基督的复活,打开了密封的世界,死亡是跨进永恒世界的门槛。基督的再来和最后审判,使我们明白正义终会得胜。"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基督不单自己像麦子,落在地上,死了,带来新生命,而带来的新生命,又像麦子,落在地上死了,带来新生命。 伦敦西敏寺大教堂门前1998年安放了十位近代殉道者的塑像,他们来自不同地区,不同信仰传统,但都是基督挽回祭的结出的子粒: 潘霍华(Deitrich Bonhoffer), 德国牧师、神学教授,1945年被纳粹处决。他在大战爆发时,离开美国如日方中的教学事业,回到纳粹德国,牧养群羊。"我若此时不回去,以后就失去他们聆听我的权利了。"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美国浸信会牧师,著名人权斗士,1969年被狂徒暗杀。 麦美伦。高比(Maximilian Kolbe) ,波兰圣方济修士,曾往日本长崎宣教,二战爆发时被关进奥斯威辛(Auschwitz) 集中营,常常分享食物给营友,自愿代替一位陌生人被处决。王志明(Wang Zhiming), 中国云南牧师,1973年文化大革命时在万人大会上被批斗处决。还有其他六位感人的现代殉道士,不一一细说了。 他们的塑像是无声的赞美诗,守护著西敏寺大教堂,他们比安葬在教堂里面的君王、显赫诗人、伟大的科学家更令我们景仰。这些塑像每天吸引著前来西敏寺大教堂参观的游客,但有更多的子粒,落到荒野边疆,高原山岭,在那里不为人所知,默默开花吐穗。著名作家廖亦武的"上帝是红色的"最近热卖,这书是作者在云南山区红土高地访谈三百多基督徒的记录,其中很多个案感人励志,我是在一个电台晚间的节目听到的,两位主持都没有宗教信仰,但都深深被其中的个案感动,也令作者深受感动。作者在自序中说:"在我写过的300多个底层人物中,已经有不少去了天国。生命和历史在流逝中,可星星点点的记录却经过我的手留存下来。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刘晓波曾一再鼓动我“与亡灵共舞”(亡灵指六四死去的英灵),我“共舞”过了,但舞得非常悲伤,非常孤独,甚至非常绝望。唯有这些宗教前辈的永恒灵光,让我偶尔翻涌的底层酒徒的自杀冲动得以缓解。"这些埋在地下的子粒,透过作家的笔触,进入公共空间,在大气电波被人谈论,他们无私的见证,被人用来比对中国大陆当今唯利是图、虚假、虚荣的社会氛围,他们让彼岸的亮光,射进此岸的迷雾,叫我们看到盼望。 我想 "上帝是红色的"不单是书,也是一本赞美诗。这些信徒,行经苦难,转挽歌为赞美诗。 "在耶和华眼中,看圣民之死极其宝贵。"诗116: 15 "人子得荣耀的时候到了。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十二23, 24) 阿们。 承蒙「中文大学崇基学院校牧室」允准转载 主日崇拜预告: 日期 : 1/04/2012 (星期日) 时间 : 10:30 讲员 : 林豪恩先生 题目 : 驴以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