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物质充裕了人仍渴求信仰
现已63岁的何光沪教授就现代各国宗教热的情况提出观点:物质条件越来越好的今天,人们寻求信仰的热情越来越高涨。
但早先的人们不这么想,著名的社会学家贝格尔上世纪60年代阐释说,他认为,全世界越来越世俗化,宗教也变得世俗化。意思是科学发达了,大家就不再需要宗教信仰,宗教越来越没有"地盘"了,有信仰者逐渐减少了。
但是,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有学者提出反对意见,认为贝格尔这个说法符合西欧的情况,但不能涵盖全世界。比如俄罗斯、东欧一些国家,因为前苏联长期压制宗教,前苏联垮台后,宗教信仰在那里反而变得兴旺起来。
除了俄罗斯、东欧国家,还有中东、北非、西亚等地区,也产生了一股"宗教热"。何光沪教授认为,中国的宗教领域现在同样处在兴旺阶段。文革时期,寺庙毁了,教堂毁了,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宗教开始兴旺起来,其中势头最好的是佛教、基督教。
不过很多人对宗教信仰都是不了解,甚至是误解的。在回忆自己的生活时,何光沪教授谈到了他幼时对宗教信仰的印像。儿时在贵阳成长的何光沪,印像深刻的是学校旁边天主堂,和旁边的修道院。那时候,还不知道"修道院"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院子里有一大片蟠桃树,他喜欢和伙伴到里面打蟠桃为乐。
第一次和基督教相遇,是在街道办事处的宣传广告里。广告里有大幅照片,配有文字说明,那时他还不认字,只好问人。被问的人念出一句:罐子里装的是孩子的眼珠,是教堂用来做药的。这是他对基督教最初的认识,一方面觉得恐惧,一方面又将信将疑。再过一两年,修道院里的老太太都走了。那时候,教堂成为工厂、仓库。寺庙结满蜘蛛网,神像、菩萨像被打掉,信仰似乎变成了"一种罪状"。这是何光沪小时候对宗教、信仰的印像。
后来,有了下乡当知青的经历。何光沪教授说他取过砖瓦,不仅要忍住砖窑里的高温,用木板把砖瓦拿出来。按工分分配,比如我有20个工分,可分得20块瓦。之后还得跋山涉水,把瓦带回家积攒著盖房子用。为了糊口,需要挑著几十斤粮食,跋山涉水,挥汗如雨,汗水掉下来,眼睛看不见路。举目一望,好像整个世界就是如此,那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为了吃碗饭,住一间房,这么难。
何光沪教授觉得现在人买房,也是用另一种方式在攒瓦,可能不太流汗,但心里也很苦。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会想要改变,要跳出这个现实世界。如果不跳,会永远处在一个局限、封闭的世界里。何光沪教授总结过往的经历时认为宗教信仰就有这一种作用,对于个人,让你觉得我们所见的世界并不是全部,可以突破人的理性的局限。
宗教信仰:更广大的视野、胸怀、力量的支持
作为一个宗教研究者,何光沪教授认为宗教就是这样一个出口,它就是要超出个人的生活范围、认识范围去看问题。
在宗教领域,可以超出这个现实世界,这看起来虚无、缥缈、不实,但能形成一种强大的动力,让人超越自己。这个"超出",不是逃避,恰巧是要去解决问题,是有一个更广大的视野、胸怀、力量的支持。 关于身心这一话题,有的人忧虑,现在这个社会,你要善良、纯洁,就会被边缘化。生活无奈到好像只有随波逐流、同流合污这一条路可以走。
何光沪教授认为,虽然制度很重要,它可以提供文明、合法的解决方法。但制度解决不了一切问题,人心也很重要。人设计了制度,制度成形后,反过来影响人,这二者相互依存,相互影响。
现在年轻人在城市里生活,成为房奴,无法真正立足,又回不到故乡,身心焦躁。要安放身心,太难了。这是时代的普遍现像,我觉得要超出个人来看,尽管超出个人,并不能解决自己的实际问题,但是当你为这些事情去呼吁、奔走的时候,当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来提出问题、思考问题,事情就会发生改变,你也会感到生活的意义。
记者问过何光沪教授,他以什么人作为身心灵的榜样来生活。何教授回答说:这就很多了,比如马丁•路德•金、特蕾莎修女。马丁•路德•金为黑人争取民权,愿意为此牺牲,很少有人能做到。而且他身上比较宝贵的一点是,尽管面临暴力威胁,但他坚持采用非暴力手段。他被打死了,但他不是失败者。他胜利了,他的理念深入人心。
关于何光沪教授:
现任中国人民大学佛教与宗教学理论研究所研究员,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维真学院特约研究员,香港汉语基督教文化研究所特约研究员,香港浸会大学中华基督宗教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清华大学道德与宗教研究中心学术委员,山东大学犹太教与跨宗教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席,中国社会科学院基督教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国宗教学会理事。
著有《多元化的上帝观》、《有心无题》、《神圣的根》、《何光沪自选集》、《月映万川--宗教、社会与人生》、《天人之际》和《百川归海--走向全球宗教哲学》等书籍。何光沪教授的妻子高师宁亦是著名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