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梁永泰博士的「四封信」(三) 論基督教媒體

【專訪】梁永泰博士的「四封信」(三) 論基督教媒體
梁永泰博士。(圖:梁永泰提供)
「基督教媒體的使命不僅限於傳遞福音或充當佈道工具,因為媒體深刻地塑造我們的認知,甚至重塑人類的特質……。」

資深媒體人、恩光書院創辦人兼院長梁永泰博士與本報記者訪談,發出「第三封信」——論基督教媒體,強調媒體的使命不限於傳遞福音或充當佈工具,而是作為立約的記號、作為中保,必須面向社會、面向世界、向世人分享信仰的聲音,為世界帶來盼望。

基督教媒體使命豈只佈道工具

梁永泰指正人們對基督教媒體的誤解,以為基督教媒體僅僅是一種佈道工具、福音影片或簡單的消息傳遞。或者以為它只是某個宗派的刊物,或像論壇一樣,大家在裡面互相討論爭論。然而,這樣的看法是片面的。

他認為基督教媒體的使命遠不止於此。他以突破機構的創辦人蘇恩佩為例說明基督教媒體的使命。1963 年蘇恩佩進入美國芝加哥的慕迪聖經學院,並於一年後轉到惠頓大學。她畢業後後她前往台灣,雖然普通話不流利,但仍然自薦擔任《校園團契》(後來改名為《校園雜誌》)主編。她提出了一個使命宣言——「基督徒知識分子的時代見證」 ,她強調基督徒的身份和思考的重要性。當時,她探討了台灣的存在主義,《校園》用信仰角度回應了當時的社會思潮。

作為罕有的一位女性,接受的神學教育並不多,但她卻寫下了第一本中文神學書《基督教神學思想簡介》,介紹了 約17 位神學家的思想,這就是基督教媒體人的典範。視野廣闊,認識社會文化。

蘇恩佩後來因癌症近乎斷命,1970 年她前往新加坡養病,期間她注意到華文及華人基督徒的艱難處境,於是創辦了《前哨》雜誌,倡導華人青年基督徒在社會中的責任。這一刊物的模式也影響了後來的《路邊》事工。

隨後回到香港休養時,時看到當時電影廣告色情和暴力充斥,於是創辦了《突破》雜誌,為年輕一代提供正確的人生方向和價值觀。

梁永泰說:蘇恩佩寫下突破創刋雋言:「牢籠禁錮不了雙飛翔的翅膀,嚴冬冰封不了泥中的種子,生命的樂章就要迸發;這刻已經來到!」這正是文字媒體、基督徒媒體的突破:與社會的黑暗交錯,關心人心中的苦難。

因此突破雜誌開展了「工友之聲」的專欄,進行社會研究,回應整個世代的集體困境。並邀請外部學者如余光中、陳尹瑩等思想家,為香港的青年提供啟發,這樣的先驅者正是梁永泰的啟蒙導師。

作為前突破機構總幹事、梁永泰憶述:「每一期的《突破》雜誌我們討論如何從信仰的角度反思某個主題。後來我們推出《Breakazine 突破書誌》,編輯同工常說最後才考慮信仰;但我說,不行!強調信仰的探討應該放在首位。我與他們共同探討了三期主題,與編輯們發現如何思考信仰和主題的關係。儘管編輯有來自嶺南大學和中大的文化研究,對聖經與神學的社會意義接觸不多,無法融合。我仍然強調要將信仰納入思考之中,這正是媒體的使命。」

基督教媒體核心理念:必須面向全球

梁永泰自身亦是突破影音媒體領域的開山元老。他曾在 1997 年香港回歸前於中英84 草簽的背景之時,拍攝了一部名為《根》的多元影像,影片探討了中國歷史上七個時代如何面對大變遷。主要代表人物包括孔子、魯迅、孫中山、王尚義、潘曉、魏京生和蘇恩佩等。該片在全球華人圈子、七個城市巡迴放映,展現了中國人在這一歷史變遷中的勇氣與智慧,成為當時多媒體製作的先驅,並在香港與海外各舉辦了 近100埸放映。

「我們的媒體旨在應對時代變遷,並向世人展現基督徒知識分子的見證,透過藝術來傳達這些理念。」東歐變遷時,他和團隊製作《再見東歐》,親赴東歐兩次訪問當地的年青人;拍攝《亞太新人類》紀錄片系列則聚焦亞洲城市的青年及其對未來夢想。他說:「我們拍攝亞太的青年。如果未來在亞洲、亞洲的未來在城市,城市的未來在青年,青年的未來在他們對未來的夢想。因此我們捕捉亞洲六座城市青年未來的夢想。基督教媒體以這個世界的未來的作神學宣告,是經過藝術處理。」該作品本港觀眾超過七十萬人,再發行至捷克、澳洲、加拿大等地,面向世界。

他又指出:「香港的基督徒媒體必須面向世界。當時,無論是港台、無線還是亞視的節目均缺乏非華人的全球性發行,而我們卻在海外取得了良好銷售。儘管團隊人數不多,只有一台小型攝影機,我們仍然堅持創作,推出了《亞太新人類》、《再見東歐》、《不死的傳說》、《尋找大都會》等作品。」

最近,在恩光書院的十週年紀念活動中,探討了人類文明及其所面臨的三大危機。恩光書院雖然規模很小,但關注的是大問題。正如屈原的《天問》,所提的宇宙根源問題:天從何而來?地又從何而至?雪從何而造?這樣的宏觀思考,這就是基督教媒體。

他表示基督教媒體正是如此:「主若願意,祂能將一個小小的《校園通訊》轉變為知識分子的時代見證。《宇宙光》亦是這樣開始,它除了傳遞個人或輔導的信息外,也與世上的知識分子進行對話,並不僅限於基督徒之間的交流。」

聖經看媒體:人神立約的記號

在《聖經》裡怎麼論媒體呢?梁永泰認為媒體是一個立約的記號(sign of covenant) 如同割禮或彩虹。例如,以城市為對象:在尼尼微城,約拿的宣講促使全城悔改;而耶穌則對耶路撒冷哭泣,因為人們殺害了祂所派的眾先知。「我們所寫的文字是要對城市說話,我們媒體是是記 號,能產生蝴蝶效應一樣。」

第二,基督教媒體是中保,人神之間的中保,哥林多前書寫道,我們使神與世人和好,是基督的使者(Ambassador of Christ)。神創造萬物也是使用媒體:用泥土造人、肋骨做女人,樹要生出果子,透過媒體創造。媒體擁有創造性、連結性、和平的性質與象徵價值。不僅僅是傳遞信息的工具或載道,而是媒體本身就存有文化價值。

媒體本身亦具有說故事的功能,正在說故事的時候就醫治,正如以色列哲學家和教育家馬丁·布伯(Martin Buber)所說,即使是癱瘓之人也能因講故事而振奮,自己站起來也不自覺。媒體的講述有醫治作用。

梁永泰自言,在媒體的研讀和實踐中累積了許多經驗,對於媒體的討論不勝枚舉,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基督教媒體的責任:向世人傳達上帝對時代的聲音。

至於基督教媒體肩負什麼責任?梁永泰認為是向世人傳達信仰的宣言,並透過藝術進行表達。「舉例來說,麥希真牧師離開世界,他對香港的情、對中國的情、對兒女的情,他本身對中國文化、香港社會及新加坡有意義,不單他的講道,他作什麼,而是一個人本身代表著什麼。」

他引國際文學理論家愛德華·薩伊德 (Edward Said)的書《知識分子的代表》(Representation of Intellectual)說:「知識分子不是他講什麼或做什麼,而是他本身就是代表著一些價值。」台灣一個基金會希望借用龍應台的名義來討論相關議題,正是因為她的名字代表著特定的價值觀和觀點。「所以我們代表什麼呢?基督日報代表什麼呢?突破代表什麼呢?恩光代表什麼呢?我們出版的書籍代表什麼呢?最後帶來什麼呢?」

然而,如果媒體總是專注於負面的信息,而缺乏正面的展望,那麼,即使所言正確也將變得不足。「如果總是反中的、反香港政府的,什麼都是反對的,將全世界黑暗的事物都揭露出來,你全然正確,也都是不足的,因為你沒有盼望。心理學家Victor Frankl看見在集中營,樂觀的人第一批先死掉、悲觀的第二、面對現實的也要死——只有面對現實又有盼望才能夠活下來。」他認為基督教媒體整體上、或大部份主體基調偏向悲觀,或放棄現世跳步至永生。我們需要更多盼望的力量,他期待這趨勢能逆轉過來。

「基督徒媒體、影音媒體沒有認真看看這個社會,到底有什麼力量,是什麼性質,是如何影響我們的批判意識(critical consciousness) ,如何重塑了人類的本質,又如何反過來影響了我們。」

媒體塑造現代人的認知

他再三強調:「媒體不僅僅是一個傳遞信息的工具,它的性質和影響力能夠深刻地塑造我們的認知,甚至重塑人類的特質。」現今,許多人都變成了低頭族,面對著不斷更新的信息流,感受到社交壓力。他打個譬喻,人們對於延遲回覆 WhatsApp 會恐懼,這些小事其實大大影響到生活的節奏和心理狀態。我們無法逃避這種媒介的影響,無論是釣魚還是在海外旅行,彷彿都被迫要時刻保持聯繫。

「這些變化讓我們意識到,媒介在我們生活中所扮演的主體角色。這個話題有很多層面可以深入探討,真的能夠談上三天三夜。」梁永泰笑說。

是次訪談為梁永泰博士的「四封信」(給香港教會、社會領袖、香港青年人、基督教媒體)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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